埔里恆吉宮

時間:
20131126

地點:埔里恆吉宮(南投縣埔里鎮南興街367)

交通方式:可於臺中火車站或烏日高鐵站轉搭臺灣好行往日月潭路線,途經埔里至仁愛公園站下車,延西寧路往南直行約五分鐘即可抵達。

【埔里恆吉宮簡介】引自埔里鎮公所網站
位於南興街街底的埔里恒吉宮媽祖廟,廟內供奉著台灣較為罕見的山神媽祖。清道光4年(西元1824年),廈門商人陳瑞芬自湄州天后宮恭迎一尊媽祖來台庇祐,後陳瑞芬遷居鹿港,便捐出商行供奉媽祖。清光緒23年前後,因寺廟香火鼎盛、信眾漸多,遂在地方士紳募款下,將媽祖廟遷至現址重建。

相傳清光緒年間,某年農曆九月時埔里地區發生嚴重旱災,居民們依循著媽祖的指示,沿著東螺圳路往圳頭尋找水源,果然發現了豐沛的山泉。當地居民為了感念媽祖的庇佑,從此每到農曆九月都會舉行盛大的媽祖繞境活動,稱之為「大埔城九月戲」,與一般台灣習俗的「三月瘋媽祖」不同,十分具有地方特色。

媽祖廟作為埔里鎮民的信仰中心,平日總是香火鼎盛。而廟前的寬闊廣場,也是鎮民休閒運動、聯繫情感的好去處。每逢農曆3月的媽祖誕辰、9月的媽祖繞境、元宵節、社區節慶或是盛大的清醮法會,當地都會在此舉行隆重的慶祝活動,相當熱鬧歡騰。

【阿中隨筆】
埔里舊稱「埔裏」、「埔社」,根據道光九年(1829)姚瑩的《東槎紀略》〈埔裏社紀略〉:「埔裏社者,臺灣彰化縣之歸化番社也。其地在彰化東南山內,為社二十有四。」,當中提到從彰化縣治進入埔里有南北兩條孔道:「南路自水沙連沿觸口、大溪東行,越獅仔頭山,至集集舖、廣盛莊,更越山東行十里,至水裏社之柴圍,又北逾雞胸嶺、芊蓁林、竹仔林,十五里而至水裏之頭社。……更進八里,則為水社,中有大潭,廣可七、八里。潭中有小山,名珠仔山。番皆遶山而居。……遶潭更北行,逾山七里,至貓蘭社;又北五里,至沈鹿,地頗寬廣。迤西復入山,凡十里,谷口極狹,幾於一丸可封,最為險要,名曰谾口。過此以北,始為埔裏大社。地勢平闊,周圍可三十餘里。南北有二溪,皆自內山出;南為濁水溪源,北則烏溪源也。烏溪為入社北路。自彰化縣東之北投北行,過草鞋墩,至內木柵、阿發埔渡溪,東北行至火燄山下五里,過大平林,入山十里,逾內龜洋,至外國勝埔,更渡溪而南,二十五里至埔裏社。自水沙連入,可兩日程。北路為近,然常有兇番出沒,人不敢行,故多從水沙連入。」;南路是沿著濁水溪往東行,由集集入山路程約兩日,距離較遠。從北路則是循大肚溪,路程雖較短但卻有「兇番」阻隔,因此一般人多由南路進入,根據研究,埔里盆地的開發方向的確也是由南往北,上述引文中的大潭便是日月潭,「珠仔山」便是後來的光華島,而繞山而居的當然就是邵族居民了。由於埔里土地肥沃,對於在西部平原開發已近飽和的漢人而言,自然是一塊令人垂涎的寶地,因此引來了漢人的覬覦,多次想方設法想進入開墾,甚至還發生了令人震驚的「郭百年事件」。


乾隆53年(1788) 清廷平定林爽文事件後,乾隆下令閩浙總督伍拉納施行「屯丁制度」,聘任協助平亂的原住民擔任「屯丁」,並提供靠近埔里山區的土地作為其「養膳地」。然而這些養膳地往往變成是屯丁委託外人協助耕作,因此也使得許多漢人或是平埔族有機會進入埔里地區。根據〈埔裏社紀略〉的記載「嘉慶十九年,有水沙連隘丁首黃林旺,結嘉、彰二邑民人陳大用、郭百年及臺府門丁黃里仁,貪其膏腴,假已故生番通事土目赴府言,積欠番餉,番食無資,請將祖遺水裏、埔裏二社埔地,踏界給漢人佃耕。知府某許之。」,郭百年等人利用手段,以及詐騙的方式得到了入墾水里、埔里兩地的墾照,但這些事情只有水沙連社知情,其餘番社並未得到通知。隨後「郭百年既得示照,遂擁眾入山,先於水沙連界外社仔墾番埔三百餘甲。由社仔侵入水裏社,再墾四百餘甲。復侵入沈鹿,築土圍,墾五百餘甲。三社番弱,莫敢較。已乃偽為貴官,率民壯佃丁千餘人至埔裏社,囊土為城,黃旗大書開墾。」,郭百年等人進一步的侵入埔里地區,與當地的原住民發生衝突,後來竟謊稱放棄開墾,趁原住民壯丁戒備鬆懈之際大肆焚殺,掠奪財物,甚至挖掘墳墓竊取陪葬品,迫使當地原住民往更深山的方向遷移;「乃謀使番割詐稱罷墾,官兵即日撤回,使壯番進山取鹿茸為。乘其無備,大肆焚殺。生番男婦逃入內谾,聚族而嚎者半月。得番串鼻熟牛數百,未串鼻野牛數千,粟數百石,器物無數。聞社中風俗,番死以物殉葬,乃發掘番塚百餘,每塚得鎗刀各一。既奪其地,築土圍十三,木城一,益召佃墾。眾番無歸,走依眉社、赤崁而居。」。事後鎮軍武隆阿得知此事後下令徹查:「二十一年冬,武鎮軍隆阿巡閱臺北,悉其事,嚴詰之。於是彰化縣令吳性誠請諭墾戶,驅逐眾佃出山。……二十二年六月,傳諸人至郡會訊,予郭百年以枷杖,其餘宥之。署鹿港同知張儀盛、彰化縣知縣吳性誠、呂志恒赴沈鹿拆毀土城。水、埔二社耕佃盡撤。生番始各歸社。集集、烏溪二口,各立禁碑。然二十四社自是大衰。」這一次的漢人侵擾事件,雖然在逞戒郭百年一干人等後平息,然而對埔里原住民卻是造成了莫大的傷害,人口數從此一蹶不振,進而衍生出後來的「田成發事件」。


〈埔裏社紀略〉:「道光三年,遂有萬斗六社革通事田成發詭與埔社番謀招外社熟番為衛,給以荒埔墾種;埔社聽之。田成發乃結北投社革屯弁乃貓詩、革通事余貓尉招附近熟番潛往復墾,而漢人陰持其後,俟熟番墾成,溷入為侵佔之計。先是成發之黨嘗與水沙連社丁首蕭長發有隙,長發乃首破其謀。道光三年九月,鹿港同知鄧傳安會營入埔裏社察之。越墾熟番,聞聲先遁。撫諭社眾而還。」。因郭百年事件的重創,使得埔社的原住民受到空前的打擊,為了休養生息,也為了避免再受到侵擾,於是選擇引入平埔族勢力,以提供荒地開墾換取平埔族的保護。然而這又提供了漢人可趁之機,萬斗六社(今霧峰萬豐里)的田成發於是與北投社合謀,暗中滲入埔里,不過最後事跡敗露,被鹿港同知鄧傳安所查獲,事情最後不了了之。由此事件也可看出漢人對於埔里膏腴的汲汲營營,甚至連鄧傳安都起了開墾的念頭,想引用開發噶瑪蘭的模式開墾埔里,但遭姚瑩以八件開墾前必須要先做的事情給攔了下來。

在朝廷明令禁止漢人入墾埔里的因素下,平埔族群反而成為了得力的一方。在西部平原爭奪戰中趨於劣勢的平埔族群,循著南北兩路,一波一波的入墾,逐漸成為埔里新一代的優勢族群。根據伊能嘉矩在1899年所發表的《番情研究會雜誌》當中的〈埔里社平原的熟番〉內容提到:「
約四十年前(約道光、咸豐之際),泉州人鄭勒先者,率若干漢人遷入,擬與平埔族互市。然平埔族深恐復踏被侵前轍,峻拒之,因而曾起械鬥。先勒為表明其心跡,改名Vaiyek,且從番俗,始獲准居住。」。對照同治六年(1867)徐宗幹在《治臺必告錄》〈條覆籌辦番社議〉當中陳述:「查六社番眾僅止千零;按六社可以開成田園者有一萬數千甲,每甲番租擬定一石,已有萬餘石;分給千人,不止敷食,尚有多餘。……至於漢奸私墾,實亦不免;但查六社內只埔社間有漢人私墾,雜於熟番之中,不出十戶,人尚無多。熟番私墾,果已陞科納賦;漢人私墾,亦自安於計畝科糧。」由此看出從道光、咸豐一直到同治初年,漢人入墾埔社所佔的比例並不高,而且是參雜在平埔族當中。

直到「
光緒元年,海防戒嚴,開山議起,始有招撫埔裏六社之舉;設通判於大莆城」(:《臺灣地輿全圖》〈埔裏廳圖/埔裏社廳輿圖說略〉)。為了要招撫埔里六社,當時的臺灣道夏獻綸在光緒三年(1878)曾親自入埔勘查籌辦事宜,在《劉銘傳撫臺前後檔案/檔案》當中的〈臺灣府轉行臬道夏獻綸查勘中路埔裏各社籌辦事宜〉記載:「……埔裏社之大埔城……其番有數種:曰化番,即向居六社歸化者,現有六百餘名;曰屯番,即向在山外,自道光年間遷入埔、眉兩社者,現有六千餘名。其屯番之中,又有一種散毛番者,約千餘人。……。漢民在六社耕墾者,有二千六百餘名;內粵籍不過一百數十名,餘俱閩族。」由此段史料可知光緒初年入墾埔里的漢人雖已不在少數,但仍是以平埔族民為最大宗。到了光緒五年(1880):「將鹿港同知移駐埔社,又將南投縣丞移設鹿港,再將羅漢門巡檢改移南投。……議遂寢(續經奏准:埔社改設撫民通判,南投縣丞仍循其舊,羅漢門巡檢移設澎湖,名曰八罩巡檢)。」朝廷正式於埔里建城,漢人也自此解禁得以進入。


由前述埔里社開發遞嬗當中對照恆吉宮的沿革,我們可以發現幾個值得深究的地方。首先,沿革提到「道光4年,廈門商人陳瑞芬自湄州天后宮恭迎一尊媽祖來台庇祐」,道光四年正是田成發案發生的次年,當時官方仍將埔社視為原住民「保留地」,嚴禁漢人越界入墾,如此廈門人陳瑞芬又怎能入社貿易,甚且還奉請媽祖金身?根據伊能嘉矩的記載,道光咸豐年間的泉州人鄭勒先想要入墾埔里,都必須要改了個平埔名,而且還遵守平埔習俗才能獲得許可了,早於鄭勒先的陳瑞芬又是何德何能,能讓平埔族民願意在他離開後承接其志,續祀媽祖?因此這段記載在其時間點上是值得質疑的。若假設漢人信仰隨著朝廷建城而傳入埔里,那麼恆吉宮的創建年代當不若沿革所言的那般,而是要延後至光緒年間了。


至於恆吉宮媽祖的淵源,目前所見有兩種說法,一種如沿革所言來自湄洲祖廟,另一種則是平埔大肚社族人分靈自彰化南瑤宮。根據101年4月20日,大埔里報〈恒吉宮190週年開基大媽首亮相 ~祈安、遶境、護埔城〉的報導:「……廈門總理陳瑞芬先生,特於湄洲天后宮,恭請大媽神像一尊,神像背面由湄洲天后宮主刻上「舊祖宮分爐恒吉宮天上聖母」字樣。行船、登陸後暫奉於鹿港媽祖廟、於農曆九月一日申時才正式恭請大媽入埔里鎮大肚城「恒吉行」,陳瑞芬以廟名為店號,後改恒吉行為恒吉宮,……」,如報導內容屬實,恆吉宮開基大媽的背後真刻有「舊祖宮分爐恒吉宮天上聖母」字樣,那麼恆吉宮的來源就並非是湄洲祖廟或是南瑤宮。湄洲天后宮或是南瑤宮並不曾有「舊祖宮」之稱,反倒是鹿港天后宮才有此稱呼,那是相對於敕建天后宮(新祖宮)而來的稱呼。倘若真有恆吉行奉請媽祖至埔里一事,那麼陳瑞芬之後移居鹿港,很難不讓人聯想恆吉宮與鹿港天后宮具有深刻淵源。


埔里恆吉宮就座落在南興街的彎道處,南興街又稱打鐵街,往日以鑄造鐵製農具的市集而聞名,如今產業雖已沒落,但仍有幾家店面繼續營業著,漫步其中還能感受到一絲古意。另一側則毗鄰埔里孔子廟(昭平宮育化堂),孔廟的創建年代比恆吉宮晚,為清末時所建。由圓環沿著西寧路走到底,在與南興街交會處就能看見恆吉宮的牌樓,這座牌樓採北方重簷式,正脊尾端為螭吻神獸,戧脊末端則是仙人走獸陶像,這是北方建築最大的特色。牌面刻著「參聖門」,下方在鑲嵌「媽祖廟」三個大字,讓遊客遠遠看見就知道媽祖廟到了。進入之後是一大片寬廣的廟埕廣場,有專屬的戲台,站在廟埕仰望更顯宮貌之雄偉。

恆吉宮的廟體建築材質為鋼筋混擬土,由三川殿、正殿、鐘鼓樓構成。三川殿屋頂為懸山重簷式,安置繽紛熱鬧的陶像裝飾。正脊脊背中央安置的人物為聖母與兩位宮娥,這樣的安排並不常見。聖母像手持寫有「天上聖母」的神笏,身著色彩鮮豔的朝服,身旁一對服侍宮娥作持扇狀,只是雙手空有動作卻無實物,一對日月扇直立於媽祖身後,看來應該是有重修過。兩旁則有跨坐神龍的將軍護佑著。正脊平面同樣是八仙朝南極仙翁,下方是麒麟、虎、豹、獅、象等猛獸,兩側印斗處為身著鎧甲的門神將軍。兩道垂脊的排頭同樣有熱鬧的武戲戲齣,戧脊前端則是童子乘獅。簷下宮燈吊筒的豎材則是四大天王,為護持道場的護法大將。第二層簷的脊背上則是仙女乘鳳凰,印斗處則是一對探頭遠望的童子,一人捧桃一人持芭蕉葉,有招來福壽之意。兩側鐘鼓樓簷分三層,同樣也有豐富的陶像裝飾,塔頂分立千里眼、順風耳兩將軍,擔任媽祖的前鋒部隊。第一層燕脊為將軍乘龍,第二層為仙女乘鳳,第三層則是將軍立像。只是這些陶像看起來與其他地方的無異,很顯然的是大量複製下的產品,這是現在許多新廟的共同現象,甚至是許多老廟重建後所呈現的面貌,如果每座廟看起來都一樣,那就少了自己的獨特性了。

未登上台階進入三川殿前可以先欣賞御路上的石雕,九龍姿態各不相同,生動活潑。登上台階後可見一口漆著黃顏色的天公爐,爐身上刻有一幅戰船行海圖,兩側題有「遇暴風,艦隊危」、「烺【應作「琅」】祈禱,我扶持」,這是出自於《天上聖母經》裡的四句經文,也是引用施琅自稱媽祖助其攻台的典故。施琅原為鄭成功部下,因隙歸降朝廷而成為復臺大將,其統領之水師軍隊多為福建人士,媽祖信仰本就深厚,施琅深諳此道,再加上鄭家軍奉祀的是明代國家崇祀的玄帝而非媽祖,是故也讓施琅有了施力點,以媽祖為號召,將攻台之舉導為天之所趨,數度將天候的變化解釋為是媽祖所護佑的神蹟,此間操作足可證明政治與宗教密不可分。後來施琅順利收復臺灣,姑且不論其操守功過,光是奏請康熙皇帝敕封媽祖為天后,列入朝廷祀典、改建寧靖王府為天后宮、於各渡口廣設媽祖廟…這些措施,其對媽祖信仰在臺灣的普及有莫大的貢獻。臺灣目前流傳最廣的媽祖經懺,以李開章於大正十年(1921)所編撰的《天上聖母經》為最大宗。根據空中大學蔡相煇教授在其《臺灣民間信仰專題─媽祖》〈臺灣地區流傳有關媽祖的經書〉一節所載,李開章為臺灣苗栗縣銅鑼人,於序中言:「
唐代臨濟宗系,傳南嶽法者,道一禪師,姓馬名祖,當代既得法成道矣。……唐代之馬祖,即宋代聖母之前身也,所以世人稱聖母,名曰馬祖,如此由也。……此經,吾先祖向邢州淨土寺傳來,天保辛卯貳年,吾先祖攜帶此經渡臺,至今秘藏90年間,……」不過這樣的說法被蔡教授認為是有誤的:「據《景德傳燈錄》的記載,道一禪師為唐代漢州人,俗姓馬,故稱馬祖,住南康龔公山;與序文所說:馬祖道一姓馬名祖顯為不符。」雖是如此,然而李開章的《天上聖母經》內容涵蓋儒釋道三家,引中國歷代先賢聖哲為例,足以看出其豐富之內涵。經文采三字經文體,便於朗誦,由本文最末的「至乾隆 淨土寺 大禪師 諸賢士 乩筆術 諸法備 顯聖跡 揚名譽 遺一經 傳萬世」一段可推知,這部經該是乾隆之後的作品,而且是透過扶鸞乩筆所成。恆吉宮在天公爐上鑄造此一典故,有宣揚媽祖貴為天后的意涵。


三川殿正門上方高懸「恆吉宮」宮匾,四周圍繞九龍,線條細膩,雕工精美。下方門楣為大理石浮雕,繪有八仙朝仙翁。正門門聯題道:「恆念元元自昔湄洲揚后德,吉祥止止於今山邑沐神庥」,「元元」意思是善意的,而「止止」指的是不斷出現。兩側石雕門扇的身堵刻著武將的鏤雕,題材有關公溫酒斬華雄、戰長沙關羽收黃魏…等。門口則同樣立有一對石獅子,由於恆吉宮的雕刻配置與一般常見的新式廟宇大同小異,故也不需多所著墨。

進入廟內,拜殿上方為四方藻井,頂心處刻著一對麒麟神獸。回頭欣賞大門上的門神雕塑,門神塑像連同門板一體成形,最特別的是門神嘴上的鬍鬚還是沾黏上去的,看來頗為真實。拜殿與正殿之間的四點金柱上都刻有對聯,前聯題到:「恆世瀰恩歷代褒封聖德於今覃埔里,吉城潤澤萬家崇祀母儀自古溯湄洲」。拜殿兩側空間挪為辦公與信徒休息處,上方有一排女兒牆延伸至正殿,上頭刻著許多傳統故事神話題材,例如五老觀圖、竹林七賢、八仙赴蟠桃宴以及媽祖出巡…等,有崇尚自然,祈求長壽平安的寓意。

通過拜殿之後就到了正殿,恆吉宮的正殿神龕分為兩層,下層主祀媽祖,上層則是玉皇大帝,神龕因長年香火煙燻以及光線不足而顯得有些昏暗。鎮殿媽祖持笏高座正中央,笏上刻著龍首象徵神格高超,下方還寫著「天上聖母令」五字,神像同樣也被燻道黑得發亮,冠冕、神衣看來也已多年未更換。鎮殿媽的前方有一尊頭戴古體后冠的媽祖金身,看來和鹿港天后宮的造型頗為類似,依其所駐位置判斷應該是恆吉宮眾位媽祖當中地位最為崇高者,不知是否就是廟方所謂的「湄洲大媽」。正殿前方同樣矗立著千里眼、順風耳兩位將軍,恆吉宮的將軍像體型較瘦,現金剛相,雙眼炯炯有神,威武逼人。正殿第一層除了主祀媽祖,兩旁還陪祀觀音佛祖、註生娘娘、城隍尊神以及福德正神等,虎邊還新闢了一座太歲殿,奉祀六十甲子太歲。第二層神龕除了玉皇大帝,兩旁則是南斗星君與北斗星君。

在正殿龍邊的廟方辦公處懸掛多通匾額,其中年代最久遠的是光緒丁亥年(13年,西元1887)仲冬(十一月)由埔裡社通判吳本杰所獻的「厚德配天」匾。根據《臺灣通志》〈職官/文職/埔裏社通判〉的記載,吳本杰是在光緒十三年的正月上任,十四年十一月便調往臺東擔任直隸州官,在位期間曾經設立卡隘抵抗北港社、萬霧社的原住民侵擾埔里。根據《臺灣私法物權編》卷三〈物權之特別物體/第七節 埤圳〉記錄:「
埔里社通判吳本杰稟稱:竊卑廳地方附郭田園數百,土壤膏,祇以水利未興,僅種雜糧;且城關內外掘井無泉,開溝無水,街民惜水如金,幾至有求水弗與之勢。……先於二月間,據民人陳永來呈控:余黃連強佔南烘圳。經卑職查明,該圳向為豪強者佔踞,陳永來亦係佔踞巫文生之業,因批革余黃連,候晚冬後,另行招充,以杜爭端在案。旋據業戶羅義興等具稟保人接充,並堂供余黃連倚總理余清源之勢,不修埤圳,強收水租,致冬收歉簿,眾佃不服。」由這段記載可知,上任後的吳本杰隨即了解埔里雖然地力豐腴,但可惜水利不興,唯一的一條南烘圳又屢次遭民眾霸佔,每每成為壟斷勒索之工具,因此吳本杰興起開鑿新圳的想法,找人探勘並集資,為了避免重蹈過往私人壟斷的覆轍,因此奏請臺灣道定奪。這段記載讓我們了解埔里的確存在著水源不足的問題,當開墾的土地越來越多,水利設施自然成為官方的首要課題,根據《臺灣私法物權編》的內容,吳本杰為了解決水荒的確下了不少工夫:「卑職留心訪查離城十餘里之牛洞莊進內山二里許,有大坑一所,水源極旺,俗呼南烘坑。其水傾注下溪,俗呼南烘溪。道光年間,有土番在溪底堆石作埤,開一小圳,俗周南烘圳。因該埤地勢窪下,圳道不長,僅溉南隅田百餘甲;若在山上坑口地方築埤分流,開一大圳,循山而行,勢如建瓴,可灌附郭數百甲田地,並可挹注城內,更可墾闢東山山麓一帶荒埔以為水田。……茲據陳水泉等稟稱:踏看新圳地勢,不特工本甚鉅,而中間石壁四十餘丈,能否鑿通,尚難逆料;但既奉諭示,不得不遵照試辦。現已約股二十八份,每份先出銀一百元,成敗不計也。但恐成工之後,有土豪復萌故智,藉詞爭奪,訟鬥不休,必須詳明立案,有地方官作主始敢承辦。可否之處?專候示下等情。卑職查該總理等鑿石開圳,不惜工本,雖不僅為公起見,而於地方大有裨益,不得不據情轉稟,察核批示祗遵等情到本爵部院。據此,除批如稟,准令陳水泉等集資開鑿南烘坑口新圳,以興水利,仰即出示曉諭遵辦,此繳印發外,札司即便一體飭遵,並移臺灣道知照等因。……右移 埔里社分府吳 光緒十四年三月十八日移。」吳本杰所找出的這條圳道其實是在南烘圳的源頭另開一條新的大圳道,不過因為經過探勘評估後有風險,再加上朝廷無力負擔開鑿經費,所以只好委託民間施工。由此看來,真正解決埔里水荒的大功臣應該是吳本杰,只是信徒們把吳本杰探勘水源的功勞,認為是媽祖的指示,當然或許真有冥冥指引,也才會讓通判吳本杰敬立「厚德配天」匾。但話又說回來,縱然媽祖神通廣大找出水源,但如果沒有有識之士的規劃,民眾的開鑿引流,那麼水源終究也只是看得到卻用不到的空中樓閣,這也就是俗話說的「也著神,也著人」啊!懸掛在辦公處的古匾尚有大正甲子年(1924)的三通,分別是由埔里總董暨工商舖戶同立的「母德配天」匾,總董謝仕開所獻的「萬古英揚」,以及信徒柯金同所立的「神昭海表」匾,這些匾額或許無法提供恆吉宮創建的憑據,但也足以代表媽祖廟對於當時社會的重要地位。
 
這是阿中第一次拜訪埔里恆吉宮,在這埔里山城內竟然有這麼大的一座媽祖廟真是令人讚嘆,雖然對於外觀裝飾的千篇一律感到些許失望,但其在埔里開發史中所佔的地位,絕不會因外顯的皮相而有絲毫減損。或許阿中的部分觀點和廟方所認知的有很大的出入,但透過文獻的記載,或許我們更能釐清歷史脈絡,也更能體會先人胼手胝足的開墾歷程,進一步愛護這塊得來不易的樂土。

埔里恆吉宮
埔里恆吉宮就座落在南興街的彎道處,南興街又稱打鐵街,往日以鑄造鐵製農具的市集而聞名,如今產業雖已沒落,但仍有幾家店面繼續營業著,漫步其中還能感受到一絲古意。

埔里恆吉宮
由圓環沿著西寧路走到底,在與南興街交會處就能看見恆吉宮的牌樓,這座牌樓採北方重簷式,正脊尾端為螭吻神獸,戧脊末端則是仙人走獸陶像,這是北方建築最大的特色。牌面刻著「參聖門」,下方在鑲嵌「媽祖廟」三個大字,讓遊客遠遠看見就知道媽祖廟到了。

埔里恆吉宮
恆吉宮的廟體建築材質為鋼筋混擬土,由三川殿、正殿、鐘鼓樓構成。三川殿屋頂為懸山重簷式,安置繽紛熱鬧的陶像裝飾。

埔里恆吉宮
正脊脊背中央安置的人物為聖母與兩位宮娥,這樣的安排並不常見。聖母像手持寫有「天上聖母」的神笏,身著色彩鮮豔的朝服,身旁一對服侍宮娥作持扇狀,只是雙手空有動作卻無實物,一對日月扇直立於媽祖身後,看來應該是有重修過

埔里恆吉宮
兩旁則有跨坐神龍的將軍護佑著。正脊平面同樣是八仙朝南極仙翁,下方是麒麟、虎、豹、獅、象等猛獸,兩側印斗處為身著鎧甲的門神將軍。

埔里恆吉宮
戧脊前端則是童子乘獅。

埔里恆吉宮

埔里恆吉宮
簷下宮燈吊筒的豎材則是四大天王,為護持道場的護法大將。

埔里恆吉宮

埔里恆吉宮
第二層簷的印斗處則是一對探頭遠望的童子,一人捧桃一人持芭蕉葉,有招來福壽之意。

埔里恆吉宮

埔里恆吉宮
兩側鐘鼓樓簷分三層,同樣也有豐富的陶像裝飾,塔頂分立千里眼、順風耳兩將軍,擔任媽祖的前鋒部隊。

埔里恆吉宮
第一層燕脊為將軍乘龍。

埔里恆吉宮
第二層為仙女乘鳳,這些陶像看起來與其他地方的無異,很顯然的是大量複製下的產品,這是現在許多新廟的共同現象,甚至是許多老廟重建後所呈現的面貌,如果每座廟看起來都一樣,那就少了自己的獨特性了。

埔里恆吉宮
第三層則是將軍立像。

埔里恆吉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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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登上台階進入三川殿前可以先欣賞御路上的石雕,九龍姿態各不相同,生動活潑。

埔里恆吉宮
登上台階後可見一口漆著黃顏色的天公爐,爐身上刻有一幅戰船行海圖,兩側題有「遇暴風,艦隊危」、「烺【應作「琅」】祈禱,我扶持」,這是出自於《天上聖母經》裡的四句經文,也是引用施琅自稱媽祖助其攻台的典故。恆吉宮在天公爐上鑄造此一典故,有宣揚媽祖貴為天后的意涵。

埔里恆吉宮

埔里恆吉宮
姑且不論施琅操守功過,光是奏請康熙皇帝敕封媽祖為天后,列入朝廷祀典、改建寧靖王府為天后宮、於各渡口廣設媽祖廟…這些措施,其對媽祖信仰在臺灣的普及有莫大的貢獻。

埔里恆吉宮
三川殿正門上方高懸「恆吉宮」宮匾,四周圍繞九龍,線條細膩,雕工精美。

埔里恆吉宮
正門門聯題道:「恆念元元自昔湄洲揚后德,吉祥止止於今山邑沐神庥」,「元元」意思是善意的,而「止止」指的是不斷出現。

埔里恆吉宮

埔里恆吉宮
兩側石雕門扇的身堵刻著武將的鏤雕,題材有關公溫酒斬華雄、戰長沙關羽收黃魏…等。

埔里恆吉宮
進入廟內,拜殿上方為四方藻井,頂心處刻著一對麒麟神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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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神塑像連同門板一體成形,最特別的是門神嘴上的鬍鬚還是沾黏上去的,看來頗為真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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拜殿與正殿之間的四點金柱上都刻有對聯,前聯題到:「恆世瀰恩歷代褒封聖德於今覃埔里,吉城潤澤萬家崇祀母儀自古溯湄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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拜殿兩側空間挪為辦公與信徒休息處,上方有一排女兒牆延伸至正殿,上頭刻著許多傳統故事神話題材,例如五老觀圖、竹林七賢、八仙赴蟠桃宴以及媽祖出巡…等,有崇尚自然,祈求長壽平安的寓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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鎮殿媽祖持笏高座正中央,笏上刻著龍首象徵神格高超,下方還寫著「天上聖母令」五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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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像同樣也被燻道黑得發亮,冠冕、神衣看來也已多年未更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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鎮殿媽的前方有一尊頭戴古體后冠的媽祖金身,看來和鹿港天后宮的造型頗為類似,依其所駐位置判斷應該是恆吉宮眾位媽祖當中地位最為崇高者,不知是否就是廟方所謂的「湄洲大媽」。

埔里恆吉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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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殿前方同樣矗立著千里眼、順風耳兩位將軍,恆吉宮的將軍像體型較瘦,現金剛相,雙眼炯炯有神,威武逼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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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正殿龍邊的廟方辦公處懸掛多通匾額,其中年代最久遠的是光緒丁亥年(13年,西元1887)仲冬(十一月)由埔裡社通判吳本杰所獻的「厚德配天」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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懸掛在辦公處的古匾尚有大正甲子年(1924)的三通,分別是由埔里總董暨工商舖戶同立的「母德配天」匾,總董謝仕開所獻的「萬古英揚」,以及信徒柯金同所立的「神昭海表」匾,這些匾額或許無法提供恆吉宮創建的憑據,但也足以代表媽祖廟對於當時社會的重要地位。

埔里恆吉宮
這是阿中第一次拜訪埔里恆吉宮,在這埔里山城內竟然有這麼大的一座媽祖廟真是令人讚嘆,雖然對於外觀裝飾的千篇一律感到些許失望,但其在埔里開發史中所佔的地位,絕不會因外顯的皮相而有絲毫減損。或許阿中的部分觀點和廟方所認知的有很大的出入,但透過文獻的記載,或許我們更能釐清歷史脈絡,也更能體會先人胼手胝足的開墾歷程,進一步愛護這塊得來不易的樂土。
 
【攝‧記】埔里恆吉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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